这本书的一大特点是「短」,仅仅两百页左右,我本来是抱着读历史小故事的期待去读的,读了才知道其信息密度很大,所以也不容易读,也比我期待的历史小故事要更值得读。摘录了一些感兴趣的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书的序言算是对全书的一个挺好的总结。

犹豫

我们对于过去发生的认识,总是不完整的,很可能还是错误的,因为历史已经被相互矛盾的证据和存有偏见的历史学家所遮掩蒙蔽,或者也可能被我们的爱国心或宗教偏见所曲解。“绝大部分历史是猜测,其余的部分则是偏见”。即使一个历史学家认为自己客服了诸如国籍、种族、信仰或阶级等偏见,他在材料选择和遣词造句上的细微差别,都会暴露出他的私人偏好。

历史与地球

地理好比是历史所在的子宫,哺育着历史,规范着历史。

由于技术的发展,地理因素的影响变小了。地形的特征和轮廓,或许会为农业、矿业或商业的发展提供机会,但只有富于想象力和主动性的领导者,以及坚韧勤勉的追随者,才能将可能变为现实;而且只有类似的组合,才能克服成千上万的自然艰险,创造出一种文化。是人类,而非地球,创造了文明。

生物学与历史

历史只是生物学的一个片段:人类的生命是陆地和海洋生命沧桑变化的一部分。

我们所有经济上的竞争,我们的争夺异性,我们的饥饿、爱情、悲伤与战争,和那些隐藏在丛林落叶之下,潜行于水中或跳跃于树枝之间,正在追逐、求偶、争斗和受苦的生灵,并无二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竞争

生物学给历史的第一个教训就是:生命既是竞争。竞争并不仅仅是交易的生命,而是生命的交易——当食物丰富时竞争是和平的,当粮食紧缺时竞争是充满暴力的。

合作是真实的,并且随着社会发展而不断增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它是竞争的工具或手段。

选择

生物学给历史的第二个教训是,生命即是选择。

我们生来就是不自由不平等的:我们受制于生理和心理上的遗传因素,受制于我们群体的习俗和传统;我们的健康和体力、心智和性格品质,生来就千差万别。“自然”偏爱差异性,因为那是选择和进化的物质基础。……不平等不仅是自然的和先天的,而且还随着文明的复杂化而增长。

“自然”对我们梦想中的自由与平等的结合付之一笑。因为自由和平等是永恒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方取胜,另一方即会死亡。

只有经济水平才能处于平均水平以下的人,才会渴求平等;只有那些才智高超的人,才会渴望自由;最终的结果总是智力更超群的人得偿所愿。

这可扎心了

繁衍

生物学给历史的第三个教训是:生命必须繁衍。

她(这里是指繁衍、变异、竞争、选择以及生存的自然过程)也乐于看到,低出生率的国家周期性地受到更加孔武有力和生育力强的群体的惩罚。

历史是一位无出其右的幽默大师。

种族与历史

历史就是个色盲,任何肤色的人,都可能发展出一种文明(只要环境适宜)。

不是种族塑造了文明,而是文明塑造了民族:地理、经济和政治环境造就了文化,而文化又创造了人类形态。

文明是合作的产物,几乎所有的民族都对此有所贡献;这是我们共同的遗产和债务;受过教育的心灵,都会善待每位男女,不论他们的地位多么低下,因为每一个人,都对所属种族的文明做出过创造性的贡献。

性格与历史

社会的基础,不在于人的理想,而在于人性。人性的构成可以改写国家的构成。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性又改变了多少呢?从理论上讲,是一定会有所改变的,自然选择就已经假定了它既会作用于生理变化,也会作用于心理变化。然而就已知的历史来说,人类的行为却又未发生多大的改变。

历史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一件事情是,获胜的反叛者会采用他们过去习惯于谴责的方法。

历史大体上是由求新的少数人之间的冲突造成的,大多数人只为胜利者鼓掌欢呼,并充当社会实验的人类原材料。

那些抗拒改变的保守派,与提出改变的激进派具有同等价值——甚至可能更有价值,因为根须深厚比枝叶繁茂更加重要。

道德与历史

一个阶段的道德规则将会在下一个阶段发生改变。

宗教与历史

因为人生而不平等,所以注定我们有许多人经受贫穷和失败,对于失意的人而言,某种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希望是替代绝望的唯一选择。摧毁了希望,阶级斗争就会愈演愈烈。天堂和乌托邦,就像是一个井中的两个水桶:当一个下降时,另一个就会升上来;当宗教衰退时,共产主义就会兴起。

经济与历史

吸引千艘船汇集到伊利昂(特洛伊的拉丁名)的,是经济上的野心,而不是“比夜晚天空中闪烁的万千颗繁星还要璀璨”的海伦的俏丽脸庞。

他们研究价格波动,知道历史总是会通货膨胀,钱是聪明人应当藏入地窖的最后一样东西。

在这种各样的社会中都是这样,由于每个人的实际能力都不一样,这些能力多数都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财富的集中,是这种能力集中的自然结果,这种情况在历史上经常有规律地重演。

在不断进步的社会中,这种集中程度可能会达到一个临界点,众多穷人数量上的力量与少数富人能力上的力量势均力敌,此时不稳定的平衡便会造成危险局势。历史对此有不同的应对方式,或者是通过立法,用和平的手段重新分配财富;或者是通过革命,用暴力的手段强行分配贫困。

以当前的财富集中程度和速度来看,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到这样一个地步:不论有多少穷人,其力量之和也比不上少数富人,从而永远到不了上文中的「临界点」。

财富集中是自然和不可避免的,可以借助暴力的或者和平的部分再分配而得到周期性的缓解。就此而论,所有的经济史都是这个社会有机体缓慢的心脏跳动,财富的集中和强制再分配,便是它巨大的收缩和扩张运动。

社会主义与历史

俄国革命采取了共产主义的形式,是因为新政府内受混乱的挑战,外受他国的攻击。人们的反应是任何一个国家受到围攻情况下的自然反应——在秩序和安全恢复之前,可以舍弃一切个人的自由。这里的共产主义,也是战时经济。也许因为出于对战争的持续恐惧,共产主义得以存活下来;只消一代人的和平,它便很可能被人的本性所侵蚀。

对资本主义的恐惧,迫使社会主义不断扩大自由;而对社会主义的恐惧,则迫使资本主义不断增加平等。东方就是西方,西方就是东方,这一对双胞胎很快就会团聚。

政府与历史

因为人类热爱自由,而在一个社会里,个人的自由是需要某些行为规范约束的,所以约束是自由的基本条件;把自由搞成绝对的,它就会在混乱中死去。因此,政府的首要工作,就是建立秩序;有组织地集中使用暴力,是无数私人手中的破坏性暴力之外唯一的选择。

君主制取得了中等的成绩。这个制度因为继承而引发的战争带给人类的灾难,和它的连续性和“正统性”带来的好处一样多。

多数人统治是不自然的,因为多数人是不能够被有效地组织起来参与统一的具体行动的,但是少数人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对土地可以进行再分配,但是人们之间天然的不平等,很快就会产生新的占有和特权的不平等,形成新的少数人权力,他们的本能从本质上说和过去的少数一样。唯一真正的革命,是对心灵的启蒙和个性的提升;唯一真正的解放,是个人的解放;唯一真正的革命者,是哲学家和圣人。

历数民主的缺陷之后,它还是要比任何其他形式的政治都要好。它的害处较少而优点较多。

在书的「序」中,指出这部分有点漏洞。

……他关于多数人统治不符合规律的说法,实际上不符合所谓民享民有民治的民主制特征,因为民主即是多数人的统治,甚至可以是简单多数、实际上少数人的统治。

历史与战争

在过去有历史记录的 3421 年中,只有 268 年没有发生过战争。

增长与衰退

历史本身之所以能大体上重复着,是因为人类天性的改变像地质改变那样缓慢悠然,在面对经常发生的状况,以及像饥饿、危险以及性爱一样的刺激时,总是准备用最古老典型的方法去应对。

当一个群体或者一种文明衰亡的时候,它并不是由于群体生命的神秘限制,而是由于政治领袖或思想领袖在回应变革的挑战中遭受了失败。

古代就像现代一样,善于分析的头脑瓦解了支撑着道德法典的宗教。新的宗教出现了,但是他们与统计阶级分离,不再为国家服务。

无论对个体还是国家而言,都无权要求生命永恒、长生不死。……但是文明会死吗?也不完全是。

真有进步吗?

从历史的过程中,我们认为,人类的本性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所有的技术成就,都不得不被看成是用新方法完成旧目标——取得财货,追求异性(或者同性),在竞争中取胜,发动战争。在我们这个觉醒的世纪里,最令人沮丧的发现之一,就是科学的中立:它随时愿为我们疗伤,也随时愿为我们杀人;它能为我们建设,破坏起来也更厉害。

历史是如此的丰富多彩,以至于只要在事例中加以选择,就可以为任何历史结论找到证据。

也许我们首先需要明确“进步”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如果它意味着幸福的增加,那么历史的进步就是子虚乌有的。我们自寻烦恼的能力是无限的,不论我们克服了多少困难,实现了多少愿望,我们总要为生活中显而易见的不幸找出借口。

知足常乐,难得糊涂。

文明不能遗赠,它必须经由每一代人重新学习。如果传播的过程被打断一个世纪以上,文明就会死亡,我们又会重新变成野蛮人。……我们也许超不过古代那些出类拔萃的天才,但是我们的知识水平与平均数已经上升,远远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